2021年4月22日 星期四

《清明的孩子們》〈五、地城的怨靈〉03.~04.

03.


  「唔……好痛。」
  睜開眼簾的時候,周圍一片純粹的黑暗讓他恍惚的多眨了幾下眼睛,好確認自己的眼睛是真的已經睜開了。
  隨著意識逐漸清醒,渾身傳來的痛楚也漸漸清晰起來,刺激著他的腦海。
  不過,會痛是好事。

  「我叫甘露,來自異人街,現在是初春……」他低聲喃喃自語:「我和寸寸美來廢王城尋寶,結果摔下來了。」
  好,腦袋也很正常,沒有太大問題。
  深吸一口氣,他咬牙撐起身體:「嘶……痛痛痛……」大概有哪裡的骨頭斷了吧?沒關係,這個可以解決。
  坐正之後,他雙手上下隔空合抱於胸前,重新閉上眼,凝神靜氣,去冥想胸口的那盞明火穩穩點燃,讓暖意隨著經絡流竄四肢百骸。
  不僅如此,闔眼專注的他是真的在黑暗之中是散發出了溫和的火光,甚至微微照亮他所在的這處巨大岩洞,驚走了長年生存於黑暗中的一些小生物。

  火光走過七經八脈在全身流轉一周之後,甘露長長呼出一口熱氣,覺得身體的痛楚消退了許多,這才再次睜眼打量周遭,然而從冥想的狀態脫出後,火光便沒再從他體內發出,眼前自然仍是黑暗無光。
  握起一隻手,他凝思於其上,然後緩緩張開。
  一團掌心大小的火球就這麼從他的手掌中冒出,溫順而輕柔的跳躍著,替他映照出四周的樣貌。

  舉著火球,他起身向四面八方查看,自己身處的是一處巨大的岩洞,而且有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估計是地底遺跡的下層吧?
  「我是打哪摔下來的呢?」但將火球捧得再高,頭頂上仍是整片黑黝黝,看不出倒底是有天頂還是坑洞,瞇著眼瞧了一會的甘露只好無奈放棄,可惜他的火焰離身就會很快熄滅,否則就能扔出去探路了。
  寸寸美那傢伙不知道有沒有事。
  想到他那損友,甘露不禁滿腹無奈的嘆口氣,說實話他並不相信有什麼王族寶藏,只是擔心寸寸美那個貪財的笨蛋自己亂闖出事,所以才答應跟來,結果還真的遭遇意外了。
  「希望他有好好逃出去……」當然不能期望那傢伙來救自己,能不要多添亂就謝天謝地了。

  「總之先找找有沒有可以回到上面的路。」他一直在自言自語,除了加強自己的意志外,也正仔細聆聽聲音在黑暗中的傳遞,謹慎地選擇了一個方向前行。
  年紀輕輕就成為公會的五星遊俠,除了他本身的特殊異能之外,很大原因是他為了賺錢還債而拼命接單做任務,迅速的將等級堆疊上去,並且累積了相當豐富的經驗,所以就算身處這樣的狀況下,他也能夠冷靜應對。

  寬闊而漫長的黑暗裡走了許久也不見任何事物,再度停下來以碎石排佈記號時,他決定試著橫向探勘一番。
  「還真沒想到,王城的地底下居然有這麼大的空間。」三大勢力會不知道嗎?所謂王族寶藏,搞不好早就被搬空了吧?
  算算走了二十幾步才到達另一端,撫著眼前的石壁,他如此想著,同時感到奇怪;石壁雖然有人工開鑿的痕跡,卻沒有更進一步的修建,就算是密道,堂堂王族之城的地下設施會如此簡陋?又或者是來不及修建完成?
  無論是哪種原因,似乎都不是會拿來藏寶的地方,那麼藏寶圖又是怎麼回事?開鑿出這麼大的空間又是為了什麼?
  抬頭再一次試著仰望上方,他在一片黑暗中滿腹迷惑:「這個地方究竟是做什麼用的?」

  種種疑惑很快有了可能的答案,沿著石壁又前行不久,壁面在火光的映照下出現了驚人的破壞痕跡。
  「這是……?」
  緩緩後退了幾步,顯露出來的,是一直從壁面橫到地面、甚至超出光源映照範圍的巨大爪痕。

  能造成如此恐怖的破壞痕跡的,會是怎樣的巨獸?
  甘露目瞪口呆的仰望著,忽然渾身一陣顫慄。

  不是因為懼怕,而是……有什麼東西就潛藏在他身後的黑暗之中!




04.


  「吼──!」

  對危險的警覺讓他下意識側身一滾,驚險的躲過了撲咬過來的腥風,沒時間查看身後襲擊來的是什麼怪物,手足一撐又連忙撤出數尺,那東西的動靜太大、毫不掩飾,根本無需視覺他也能知道自己現在危在旦夕。
  「喝!」未待起身,甘露雙掌往地面一按,一長排劍鋒如同石筍般瞬間從地下竄出,扎穿了怪物的身軀!

  還不行!
  劍刃入肉的聲音悶鈍,這一波對怪物並沒有造成太大傷害,甘露快速向後退去的同時,單手緊靠石壁繼續滑拉出一連串的金屬長刃橫亙在怪物追擊的路線前,另一手則重新燃起火球。
  他需要光源,否則慌不擇路太不利了。

  呲啦──
  極為鋒利的長刃有如切豆腐般輕易的劃破了猛力衝撞的怪物肉體,鮮血泉湧而出,流瀉遍地,卻絲毫沒有阻擋住怪物的行動,仍舊嘶吼著撲咬前來。

  「該死!到底什麼怪物……!」
  甘露擁有接觸土地便能自由生出金屬的異能,但這些金屬就和火球一樣,離開他手中不久便會消失,因此他在移動中也必須不停的持續凝造出劍刃來阻擋怪物,並且一心二用的藉由火光尋找出路。
  被切割下的肉塊與鮮血在黑暗中鋪出了地獄般的殘酷景象,甘露就算看不見也能嗅到血腥氣息在地道中瀰漫開來,然而落在他後方的怪物簡直完全沒有痛覺,依然橫衝直撞的緊追著他不放,那些金屬利刃彷彿只是像絆腳石的存在,完全構不成殺器,這讓甘露的壓力倍增。
  再不找到出路,自己只要一出差錯,恐怕就要命喪於此了!

  如果能橫向繞出一圈的金屬長刃,也許就能形成牢籠般暫時阻住怪物腳步,但怪物過於龐大且行動迅速,逼得甘露除了一路直線狂奔毫無辦法。
  快想想!這麼大的怪物存在王城地下,怎麼會無人知曉?它為什麼從未出現在地面上?
  ……會是因為光嗎?

  腦海中閃過這念頭,沒時間多猶豫,他立刻躍向空中一個反身,雙手合抱凝出巨大火球,瞬間照亮了整個通道,也照出了怪物的身形。

  肉色的龐然大物渾身浴血,乍看無法判斷到底是什麼生物,應要形容的話,就有點類似無毛的鼴鼠、卻又有六……不、八足,頭部的部分除了長滿利齒的血盆大口之外什麼器官也沒有……
  要命!它沒有眼睛!

  驚覺自己判斷錯誤時,圓形的大嘴已經朝著空中的甘露吞噬過來,他甚至能看到那張口中一圈一圈的利齒!
  將手中火球往那張嘴裡一推,甘露奮力一旋身,在千鈞一髮之際將自己摔向地面,險險與利齒擦身而過,卻也帶起了大片血花。
  「呃……」滾了好幾圈撞上石壁,來不及感受劇痛,他吃力的連忙爬起,手按壁面又生出劍刃,然後跌跌撞撞的閃躲怪物肥胖的足爪,留下一條長長血痕。

  奇怪的是,怪物此時居然減緩了追擊的動作,趴伏下巨大的身體,圓形的嘴貼在石壁與地面間,竟是在吸吮甘露殘留的血跡。
  感到極度毛骨悚然的同時,甘露趕緊把握機會逃脫。
  剛才火球照亮的短短一霎那,他瞥見遠處的某個角落有不明的藍色微光,不管那是什麼,自己現在沒有別的選擇了。

  傷勢從肩膀延伸整個後背,高度緊繃下他無法肯定傷得多重,卻也能感受到泊泊鮮血不停滲流,如果這些血能滿足怪物就好了,但實在很難如此樂觀。
  「呼、呼……」喘著粗氣來到藍光透露的地方,他發現了一道地縫,開口只比一人寬了些許,藏身進去能夠躲避那龐然怪物嗎?
  探頭看入,裡面長滿了晶瑩透藍的礦石,層層疊疊,如同琉璃石花般美麗,可是如此美景在這樣的地方卻越顯詭異。
  不過……順著最光亮的地方看去,那裡說不定會有通往地面的出口?

  一路貪婪吸食著他血液的怪物已經逐漸接近,考慮到自己的失血量怕是難以繼續在黑暗地道中無止境的奔逃,甘露心一橫便鑽了進去。
  手腳並用攀爬著那些恣意生長的晶石,他試著凝出金屬,發現雖然比一般土地所凝出的要細少,但他的異能用在晶石上還是可行的,才正想鬆口氣,按在晶石上的手掌突然一陣刺痛傳來!
  「啊!」收手一看,觸碰到晶石的部分居然像是被燒灼般烙出了幾個傷口,讓甘露心頭如墜谷底。

  「吼──!」隨著嘶吼聲響起,劇烈的衝撞也撼動了這個詭異岩穴,震得晶石細碎處紛紛崩裂落下。
  怪物已經來到了洞口外,那些鮮血並沒能滿足它的胃口。

  「唉……這次可讓你害慘了,寸寸美。」
  趕忙拍拂掉落在露出肌膚上的石粉,甘露仰頭望著那道可疑的光明苦笑,縱然眼前困境進退絕谷,但現在還不到絕望的時候。
  咬牙按上晶石,他凝生出金屬棒形成爬梯,在怪物撞擊的震動中忍著痛往上緩緩攀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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