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25日 星期三

《冥冥》八、椅仔姑(4)



  在轉角處耐心等待了十多分鐘,才終於見到那群女孩有說有笑的走了出來,見那兩名可能被附身的女孩似無異狀,陸子犀才稍微放下心來,目送那群女孩走到遠處的路口各自分手返家。

  「陸老師,要跟她們說嗎?」田佳佳問的是應不應該制止孩子們的危險遊戲。

  陸子犀對此也感到頭疼:「說是一定得說,怎麼說才是個問題。」
  首先第一個問題就是消息來源,既要解釋清楚、又不能讓她們懷疑是同學洩漏風聲的,這個年紀的女孩可是很會玩排擠、孤立那套,這裡本來就沒多少學生,彼此之間都很緊密,處理得不好,說不定整間學校都會被搞得風風雨雨。
  其次的困難才是說服女孩們,要如何讓她們認同遊戲的危險性、並且接受師長們的叮囑……唉,盡是些大難題。
  「我會找劉主任商量看看,你先別動聲色,從旁觀察那幾個學生有沒有什麼異狀就好。」陸子犀交待道。
  訓導處的劉主任是學校裡最資深的前輩之一,又是在地人,不但了解這些孩子的性情,經驗也比他們這些年輕老師豐富老到多了,陸子犀打算向他求教討論過後再做決定。

  「我知道了。」田佳佳一聽就了解陸子犀所謹慎的理由。她雖然對教學還很生疏,但對學生觀察入微、足夠細心,也因此才會察覺到這次的事情。

  「我也回去跟我阿母問看看這要怎麼處理。」林景元剛剛被他們被冷落在旁插不上話,這時有了機會,馬上積極的主動請纓。

  「嗯……也謝謝林警員了。」田佳佳尷尬的一笑,顯然還是有些不太敢信任這方面的事。

  田佳佳的反應是正常的,即使親眼見識了難以理解的景況,一般人通常還是會半信半疑的,尤其像他們這樣號稱高知識份子的教師,更難接受所謂「不科學」的事實,即便現實都已經攤在眼前也一樣。
  返回教職員宿舍的途中,陸子犀沉吟一路,送田佳佳回女宿後,在與林景元告別之前,他突然開口。
  「庄內有哪位長輩比較了解這方面的事嗎?」

  「啊?」林景元跨上機車之前愣了足足一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講「椅仔姑」的事情,遲疑著問:「陸老師有興趣?」
  剛才田佳佳的回應他看在眼裡,也知道對方終究是不信的,覺得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心裡難免有些喪氣,所以這時候對陸子犀的提問才會感到這麼錯愕。

  陸子犀面不改色的點點頭:「嗯,通常庄內這類的事情,你們都是找誰處理?」
  知道鳳隱的身分與責任重大,他不想大小事都去麻煩哥哥,左思右想,覺得最好是在當地找個可靠的耆老托付。

  眨眨眼,林景元有些意外:「陸老師……你信這個?」
  自從魁星醫院的事件後,林景元一直有刻意在關注陸子犀,但印象中從未見過陸子犀到過任何宮廟、也沒發現他有什麼宗教信仰。

  那次事件中他完全失去記憶,怎麼也想不起來進入醫院後發生的事,案子到底怎麼解決的?孩子們怎麼找回來的?他想探詢,但局裡完全封閉了案件訊息,說是上面派人來接手,所有案件詳情保密。連孩子的家長們也只知道歹徒被陸老師和林警員嚇跑了,所以孩子們安然無恙,還特地上門來答謝……天曉得他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唯一的線索只剩下同行的陸老師和那個潘家的小鬼頭,他當然不可能去追問個孩子,只好找上了陸子犀,但陸子犀的說法卻和外傳的如出一轍:冒充成房仲業務員的歹徒被他們發現身分,槍枝走火後被自己嚇跑了。
  ……那他怎麼會暈過去?又怎麼會失去所有記憶?
  就算回到解除封鎖之後的魁星醫院裡,看到的也只是早就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幾乎可以直接出售的空屋,沒留半點線索。

  現實中處處碰壁的他於是開始天馬行空,妄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不能公諸於世的陰謀?是不是案件牽涉到哪個大人物?還是陸老師有不可告人的身分?
  但隨著他和陸子犀越來越熟絡,這些妄想出來的可能性一一被破除,陸老師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學老師,家境單純、品行良好,沒有任何不可思議的地方,還很受學生們的信賴。
  漸漸的,林景元也開始考慮接受單純就是自己「在追歹徒的時候撞到頭」的這種說詞了。
  可是就在這種時候,陸老師居然難得的表現出了讓他意料之外的一面……?

  「信啊!」陸子犀很平淡的說。

  這麼稀鬆平靜的口吻反而讓林景元無話可說,只好回答他原本的問題:「我伯公是現在庄內最老的童乩,如果有事情可以找他。」
  也是因為伯公的關係,所以他對這些事情比一般年輕人相信得多。

  「你伯公?」陸子犀一挑眉,眼神似乎游移了下,才說:「好,改天再拜託你引介一下,今晚謝了,你也趕快回去吧!」

  「陸老師晚安啊!」

  「晚安。」

  兩人道別之後,林景元騎著機車返回的路上,心裡越起疑竇。
  總覺得奇怪,陸老師的反應……實在太冷靜了。

  騎經庄內五營之一的時候,林景元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會不會……陸老師其實早就經歷過這種事?
  但這個毫無根據的想法,在他拐個彎暫停在便利商店前的時候,就隨著夜風消逝了。

  而另一方的陸子犀回到了宿舍內,順手把冷掉的宵夜放入小冰箱內,時間已經太晚,他也失去了胃口,打算早點洗洗睡了。
  這個決定似乎是正確的,因為凌晨四點半,一通緊急來電就把他從床上給震醒。

  「……喂?」

  田佳佳焦急慌亂的聲音傳來:「陸老師!對不起這麼早打擾你,阿玲她爺爺說阿玲昨晚沒回家!」

  「什麼?」陸子犀混沌的腦袋瞬間驚醒過來,猛地一看時鐘與窗外還灰濛濛的天色,立刻翻身下床:「你什麼時候得知的?」

  「剛剛!她爺爺打來給我的。」

  鄉村農家的作息都比較早,老人家在這個時間發現一點也不奇怪。
  陸子犀深吸一口凌晨略帶濕冷的空氣,很快冷靜下來,沉穩的吩咐:「你穿好衣服下樓,我們先去阿玲家看看。」

  「好、好!」田佳佳驚慌的聲線中已經染了點泣音,這畢竟是她頭一次遭遇這種事,實在不知如何是好,當下的直覺就是打給陸子犀。

  很快著裝下樓,陸子犀沒有直接到女宿那邊,而是往反方向,快步進入校園。
  作為教職員身上都有學校辦公室的鑰匙,他開門後立刻走到田佳佳的辦公桌前,找到她班上的學生聯絡冊,帶了出來。
  如果阿玲真的失蹤,肯定要詢問當天晚上一起遊玩的其餘幾個孩子,索性把聯絡冊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回到女宿外的時候,田佳佳正好剛下樓,紅著眼眶迎上前來:「陸老師……」

  「拿著,我去牽車。」不等她說什麼,陸子犀把聯絡冊往她手上一放,轉身匆匆跑入車棚。現在沒時間安撫田佳佳的情緒,即使剛出社會,但都是成年人了,相信她自己能調適過來。
  現在他只希望是小孩子貪玩留宿在朋友家,而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如果真的跟「椅仔姑」有關……
  陸子犀皺皺眉頭,到時候……就先找林景元的伯公幫忙看看吧!






2017年1月18日 星期三

《冥冥》八、椅仔姑(3)



  鎮裡的市場是三、四十年代建造的公共建築,已經相當老舊,甚至通往二樓庫房的還是木造樓梯,鄉村地方的市集多是早市,通常凌晨開始聚集人潮攤販、至中午左右就人去樓空了。
  他們悄悄跟著那群女孩來到了市場外,女孩們就在那裡面,顯然是利用攤販留置的桌椅來遊戲。

  「今天誰要來?」廖雪淇朗聲問著。

  「阿玲啦!你都還沒輪過。」剪了男生頭的女孩放下水桶,推促著身邊條紋背心裙的朋友。

  「我、我不敢啦……」阿玲畏畏縮縮的搖著手。

  「沒什麼好怕的,不然我跟你。」另一名比較高個子的女孩笑著拉了拉她。

  「你都來了,每次都只在旁邊看,那有什麼好玩?」
  「阿玲最膽小了。」
  「沒什麼感覺啦!你怕什麼?」
  阿玲又猶豫了一會,才在同伴們的鼓吹下點頭答應了,與高個子女孩相對而坐,一起繫上遮住雙眼用的絲巾,兩人的雙手各抓住竹椅凳的兩腳。

  其他女孩們將水桶倒扣,放上幾樣漂亮可愛的小東西,然後便圍著她們兩人,在廖雪淇的帶領下拍手唱起了歌謠。
  「椅仔姑、椅仔姐,請你姑仔來坐椅,坐椅定,坐椅正,若有正,水桶頭上來作聖。椅仔姑、椅仔姐,請你姑仔來坐土,土腳起,加蓮花、繡蓮子,蓮子過、今年姑仔是幾歲?
  三歲三,穿白衫,白衣烏領罩、繡裙繡荷包,荷包嘟嘟圓,色褲滾青邊。也有剪刀尺,也有花粉鏡,也有胭脂粉,給你姑仔點嘴唇。也有檳榔心,也有荖藤葉,好食分妳食,分你姑仔來就身。
  姑仔神若到,請你叩三下水桶來顯聖……」

  聽到女孩們的唱唸聲,躲在市場外圍偷偷觀察著的陸子犀心中狠狠打了個冷顫。
  怎麼回事?這首歌謠……跟他在夢中聽過的好像!

  天真的童音迴盪在老舊幽暗的空蕩市場之中,讓氣氛顯得特別詭譎,不久,緊握竹椅凳的兩名女孩彷彿神智恍惚般,隨著反覆唱唸的歌謠前後搖擺了起來,搖晃的幅度從一開始的輕緩,漸漸趨向劇烈。
  幾個女孩互看了眼,目光中有緊張、有興奮,也有少許的小心畏懼,廖雪淇淡然朝大夥兒微微一笑,拍著的手、唱著的聲音越來越堅定。

  不對、這遊戲不對!
  腦門已經薄薄一層冷汗,陸子犀吞嚥了一下,決定順從直覺,正準備現身阻擋女孩們繼續玩下去的時候……

  咚!
  咚!

  咚!

  阿玲與那高個子女孩猛力向前一傾,竹椅凳在水桶上用力的敲擊了三下!

  女孩們全都給嚇得一縮,有的一把抓住身邊同伴、有的掩嘴驚望,就連躲在遠處觀看陸子犀三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所震懾,一時間忘了行動。

  「姑仔來了!」唯有廖雪淇臉色大喜,連忙向一旁的女孩說:「娜娜,快呀!你不是有事想問姑仔?」

  「我、我……等等,我想一下啦!」有著漂亮波浪捲髮的女孩,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慌張的交握著手後退半步。

  而敲完了那三下之後,握著竹椅凳的阿玲他們兩人,繼續搖晃擺動著身體,形姿詭異,彷彿是被竹椅凳所牽引拉扯一般。

  「那個、那是起乩嗎?」

  田佳佳刻意壓低的聲音讓陸子犀回過神來。
  起乩?對,確實是很像。他直覺必須阻止這種「遊戲」,但是兩個女孩已經進入狀態……那種奇異的姿態行為很明顯不是偽裝出來的,此時貿然打斷,會不會對她們的精神造成影響?
  陸子犀在那瞬間閃過了很多念頭,他想到「夢遊」,據說在夢遊當中最好不要任意驚擾當事人,否則很容易對當事人的心智造成傷害,不知道起乩是不是一樣?

  「噓,等她們退乩之後再說,不然很危險。」果然深諳在地民俗的林景元也是這麼說。

  市場內,娜娜已經在廖雪淇的耳語指示後,小心翼翼的上前開口:「姑、姑仔,我是弟子呂娜娜,請問……請問我的告白會成功嗎?」

  語畢,只見搖擺當中的兩女頓了一頓,傾身倚去,但竹椅凳腳在水桶上方迴盪許久,卻遲遲未落,盪了盪,又收了回去,劇烈的前後移動。

  女孩們不明其意的面面相覷,廖雪淇很快開口解釋:「你這樣不行啦!姑仔不知道你要跟誰告白,你要講出來啊!」

  「對呀對呀!」
  「娜娜喜歡的是誰啊?」
  「快點說,嘻嘻!」

  「很煩耶你們……」呂娜娜紅著臉躊躇了一會,才咬著唇,低下頭說:「是、是課輔班的……啦!」
  後續的聲音細如蚊蚋,只有在她身邊站得近的兩個人聽清了,臉上滿是誇張興奮的表情。
  「欸!那不是那個誰的表哥嗎?」
  「討厭,不准跟他說噢!」呂娜娜連忙喊到。
  「哈哈,原來你……」

  「不要吵了,這樣對姑仔很不禮貌。」廖雪淇嚴肅的一揮手,打斷了她們的起鬨,指著竹椅凳:「你們看,姑仔要回答了。」

  隨著她的指向,女孩們的目光被吸引過去,竹凳腳果然正開始在水桶上敲打刻畫起來,小腦袋湊成了一圈,個個皺起眉頭想辨識出竹凳腳所指示的內容。

  「這是……什麼意思啊?」
  「你看這好像畫了個月亮……」
  「哪有月亮?是笑臉吧?」
  「剛剛只點一下,你看過笑臉才一顆眼睛的?」
  女孩們嘀嘀咕咕了老半天也分辨不出所以然來,最後紛紛看著在後方抱手不說話的廖雪淇。
  「雪淇,姑仔是寫了什麼?你快點解釋一下嘛!」
  看來經過幾次遊戲後,女孩們已經將廖雪淇當成了主心骨。

  廖雪淇這才走過去,右手在水桶上比劃下,說:「姑仔是寫了一個『夕』,夕陽的夕。」

  「夕?什麼意思?」

  「夕就是晚上的意思,娜娜,姑仔要你晚上去告白,比較會成功啦!」廖雪淇說得振振有詞。

  「晚上?我又不知道他家住哪裡?」
  「你不會問那個誰噢!」

  一群女孩七嘴八舌了起來,卻沒察覺她們身後那兩名蒙著眼的同伴此刻正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雙手仍然緊緊抓握著竹椅凳,身體彷彿被操控拉扯著,迅速的轉了個方向,一歪一扭的走出幾步。

  討論得入神的女孩們絲毫未覺,首先發現這一幕的反倒是躲在市場外的陸子犀三人。
  田佳佳不由得摀住自己的嘴,臉上流露難以置信的神情,本以為頂多是孩子的嬉鬧,可是眼前這詭譎萬分的光景又該做何解釋?孩子們探究的目的分明已經達成,那兩個女孩的行動為何如此古怪?而且……似乎是朝他們這邊過來了?

  「不妙!」也察覺到這點,陸子犀眼神一凜,轉身拉起田佳佳:「我們快走!」
  雖然不太明瞭怎麼回事,但他總有很不好的預感。

  「啊?」
  「慢著,陸老師?」

  田佳佳茫然的被他拉著跑,林景元連忙追了上來,一臉莫名:「怎麼回事?為什麼跑?」

  陸子犀皺眉:「我也不清楚,但是附在那兩個女孩身上的東西應該發現我們了,如果繼續留在那裡,搞不好那東西會對女孩們做什麼。」

  「真的有東西附在她們身上?」即使親眼所見,田佳佳還是覺得很難相信。

  「看起來不像是惡作劇。」陸子犀沉著臉說。
  大人腳程快,幾句話時間他們已經跑出了一條巷子外,陸子犀拉著他們拐個彎躲進別人住家的牆角後,警惕的往回張望。

  瞧了幾眼,林景元喃喃的說:「好像沒有追來了……」

  「阿玲和可愛會不會有事?」田佳佳不放心的問陸子犀,她總覺得陸子犀似乎對這種事有些許了解。
  難到這裡時常發生類似事件,所以陸老師已經有不少經驗了?

  「可愛?是高個子的那個女學生?」陸子犀喘了幾口氣,反問。

  「嗯,她叫曾可愛,雖然長得挺高,不過是二年級班的。」

  真可愛?這父母取名字還真是……
  陸子犀想了下,說:「我們在這裡稍微等等,她們離開的時候應該會經過前面,如果太久沒出現,再回頭過去一探究竟。」

  「好。」田佳佳順從的點頭。

  「現在小孩真是好大膽,這種遊戲都敢玩。」林景元嘖嘖稱奇,記得小時候他阿母可是都把這當鬼故事來嚇他們兄妹,讓他們不要隨便玩莫名其妙的遊戲。

  「小孩子見識還不如成人,膽量反而大,簡單說就是不通其中危險、不知道害怕。」陸子犀淡淡的說。
  說起來,林景元這傢伙又何嘗不是?這根本不分年齡大小。
  心裡無奈的一嘆,他不安的摸了摸胸口,衣領下,哥哥給的那枚香火袋他在那次事件過後就再也不敢離身。








鳳隱的日常(7)結尾處做了增修補強,各位可以回頭看一下~感謝支持^^


2017年1月11日 星期三

《冥冥》八、椅仔姑(2)



  還沒到周末,三天後的一個晚上,陸子犀又見到了林景元。
  這次是在宿舍的大門外,他騎車去買宵夜,回來就看到了那台陳舊的警用機車,從上面掛著的平安符和寶可夢吊飾就能辨識出是林景元騎的車。
  但是人呢?進去了?

  停好車走進去,陸子犀馬上一挑眉。
  林景元居然躲在女宿的圍牆外探頭探腦,這是演哪齣?

  雖然對林景元的追根究柢感到不耐煩,但陸子犀很清楚對方的為人,這位年輕警員的確是個有熱忱、有責任心的好警察,儘管此刻的舉動看起來有多可疑,陸子犀也毫不懷疑,走上前一拍那人的肩膀。
  「你幹嘛?」

  「哇!」林景元被他嚇了一大跳,轉過頭:「人嚇人會嚇死人的,陸老師。」

  「你才是,在女宿外鬼鬼祟祟的能看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林景元連忙搖著手解釋:「是田老師打電話給我,說想請我幫個忙……」

  這傢伙什麼時候跟田佳佳談上了?陸子犀大感意外,本來只是順手介紹,沒想到這兩個人進展這麼順利。

  沒發現陸子犀已經想歪了方向,林景元繼續說:「她說覺得有幾個小女生晚上要去玩什麼遊戲,她怕危險,所以想請我陪她去偷偷看一下……你麥誤會啦!」然後才看到對方揶揄的眼神。

  「誤會什麼?」陸子犀扯動嘴角一笑,好傢伙,他跟田佳佳談上更好,說不定田佳佳就可以留在這裡教書久一些,這對孩子們是件好事。

  「哎呦!就那個嘛……」
  林景元嘿嘿笑著抓頭,正要開口,兩人背後就響起小小的驚呼。

  「陸老師!你怎麼來了?」將長髮紮成俐落馬尾的田佳佳正一臉驚慌的看著陸子犀。

  「呃、我在這裡等你的時候,剛好遇到陸老師回來啦!」林景元說完,腦子一動,忽然又接著說:「不然陸老師跟我們一起去吧?比較好照應嘛!」

  等等、這哪跟哪啊?陸子犀轉過頭朝他瞪了眼,夜風徐徐月明星稀你倆相好,找我去當什麼電燈泡?有沒有搞錯?

  林景元趕緊拉著他低聲說:「田老師一個女孩子跟我這個剛認識的男人晚上出去,不覺得很尷尬嗎?」

  難道跟兩個男人出去就有比較好嗎?你最好一輩子牽不到女朋友!
  只想回宿舍好好悠閒吃宵夜,陸子犀百般不願去當什麼電燈泡,糾結著正要開口婉拒,沒想到那邊田佳佳已經搶先出聲了。

  「那、那就拜託陸老師幫忙了。」田佳佳低著臉說,藉由昏暗的路燈掩飾自己臉上的暗喜之色。
  和兩個男人所想像的不同,田佳佳之所以偷偷拜託林景元,一方面是因為林景元警察的身分,一方面是不希望被陸子犀知道,畢竟自己其實並不是很有把握,如果搞錯了怎麼辦?實在有點丟臉。
  可是跟林景元通完電話以後她又有些懊悔,雖然對方是警察沒錯,可是這樣會不會讓陸老師誤解呢?
  她在宿舍裡左思右想遲疑很久,這才耽擱了一點時間,出來乍見到陸子犀,起初是嚇了一跳、惶惶不安,但定下心來,田佳佳這才發覺,自己有多高興見到陸子犀的出現。

  陸子犀有些扼腕的看了眼拎回來的宵夜。
  「好吧……讓我先上去放個東西。」至少先趁機偷吃個幾口。

  田佳佳所說的地方就在庄內,三個人便直接在月下順著道路邊步行前往,沿途田佳佳述說著事發緣由,不時還有林景元插嘴介紹在地的風土民情,倒也不至於尷尬或無聊。
  瞄了又插嘴扯歪話題的林景元一眼,陸子犀再次把對話拉回正軌上:「然後呢?奇怪的遊戲是什麼?」

  剛剛田佳佳說到,低年級班上有個原本沉默低調的女孩,最近突然性情大變,變得張揚又古怪,雖然她還沒看過什麼出格的舉動,卻感到有點擔心,所以悄悄請幾個跟她比較親近的學生幫忙多注意了些,卻發現她們那群女孩好像時常晚上跑出去玩什麼奇怪的遊戲。
  「聽起來很像是碟仙那種。」田佳佳說:「她們會向請來的『東西』問問題,還會替它去找什麼來打扮、為它辦事,其實學期初的時候就有聽說了,我本來以為是鎮上別的人在跟她們玩,可是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你知道她們遊戲的內容嗎?」陸子犀皺起眉頭。
  身為早有經歷的人,他剛一聽到「碟仙」這樣的字語就覺得不太舒服,雖然那類遊戲多半都是集體意識與身體反應的作祟,但偶爾也真的會招來亂七八糟的東西、或者被有心之物所趁。所以很多老人家都會千告萬誡孩子不要去觸碰這種遊戲,但小孩子總是會有好奇叛逆的心態,你越說不可以他越是想嘗試。
  幸好現在大半遊戲內容都已經在流傳過程中被刻意竄改了,不致於鬧出事來。

  「好像叫作什麼姑的……」田佳佳怎麼也想不起來,她跟陸子犀一樣都是從大城市來的,對在地的口音還不是很熟悉。

  倒是林景元在一旁聽了,眼珠子一轉,隨即想起:「是『椅仔姑』嗎?」

  田佳佳一捶掌心:「啊!好像是!那是……」

  「那是什麼?」陸子犀連聽都沒聽過,幾乎是和田佳佳異口同聲的問。

  「很久沒有人玩這個了啊……」林景元先是自言自語般的感嘆一句,才接著解釋:「我是聽我阿母說的,她們以前會玩,聽起來真的很像碟仙那種,但是只有女孩子可以玩。」
  因為是女孩子的遊戲、又時隔久遠,林景元也只能說出個大概:「好像是兩個女孩子一起握著竹椅晃呀晃的唱一首歌謠,然後前面還要放水桶跟一些哩哩摳摳的東西,請來的『姑仔』會敲水桶來回答問題。」

  「敲水桶回答嗎?」陸子犀低聲自語。
  這麼說來,「姑仔」應該只能像碟仙一樣回答簡單的是非或數字題,可是田佳佳所說的為它辦事又是怎麼回事?……不,說不定是自己多心了,有些小孩子會有想像中的朋友、或者是藉故支使同儕,不一定真的是「那種東西」作怪。
  陸子犀暗自苦笑,不得不說自己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有點草木皆兵了。

  「我擔心她們用這種遊戲強迫其他同學做什麼不好的事,所以一直想找個機會去從旁觀察看看。」田佳佳顯然也是往正常人的角度設想。

  「田老師真是認真的好老師。」林景元豎起拇指笑。

  「沒有啦!本來就應該要關心的。」田佳佳害羞的猛搖雙手。

  「噓!小聲點。」陸子犀突然舉手制止他們,然後拉著兩人藏身到旁邊人家的矮牆後,指著不遠處的路燈下:「是她們嗎?」

  他們的位置比較陰暗,所以燈光下吵嚷的孩子沒有察覺,三三兩兩的小女孩牽著手、或搬著東西,輕聲細語著,一路往目的地而行。

  田佳佳小心探頭偷看了一眼,點點頭:「對,就是她們。」並說:「最前面那個搬著小竹椅的就是廖雪淇,現在這個遊戲好像都變成她在領頭了。」
  先前所說那個性情大改的孩子就是廖雪淇,田佳佳特別不放心的就是她。

  陸子犀遠遠望過去,實在看不出這個女孩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但是那副帶頭走在夜路中也神態自若的模樣,如果不是田佳佳說以前這孩子十分沉靜、甚至還有點自卑,陸子犀實在難以相信這會是同一個人。
  難道是玩那種遊戲招來什麼東西附身了嗎?或者只是遊戲過程中無意間發掘了隱藏的性情?
  陸子犀心裡有點亂。如果自己有繼承哥哥一丁半點能力就好了,肯定能馬上看出虛實……不過哥哥的能力是從父系那邊傳下來的,同母異父的自己怎麼可能有呢?哈!也只會在這種時候想到。
  他為自己荒唐的想法苦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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