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17日 星期三

《冥冥》五、凶宅(21)

文/阿洗
  「雖然你煩惱了大半天,但對方一點也不像是有放在心上的樣子。」段章完全不掩飾的笑了出來。
  鳳隱的來電沒頭沒尾說了六個字就掛斷,墨痕一臉啞巴吃黃蓮,實在是太有趣了。
  用力搥了老不正經的段章一拳,桑心擔憂的問:「鳳隱好像很急,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墨痕惡狠狠瞪了眼段章,手指撫上黑色耳針:「知道,東西拿上跟我來。」
  跟著墨痕奔出去,只見他毫不考慮的在廊道內穿梭,最後在幾乎接近山莊正中的位置停了下來,看裝潢擺設,這裡原本應該是作為酒吧的場所。
  慢下腳步,墨痕繞過了幾張傾倒或破損的酒桌,最後停佇在吧檯和酒櫃前方,微微露出疑惑。
  「是這裡嗎?」桑心和段章跟了過來,左右張望,然而並不見任何鳳隱曾在此的跡象。
  「奇怪……」墨痕在吧檯後方敲打摸索,他只能確認位置,卻不知道為何眼前竟沒有去路,索性在這片空間中放聲高喊:「阿隱!」
  等了兩秒還沒有回應,墨痕開始擔心了,這趟下山的時候他就發現到鳳隱的作風改變,比起過去更加明快果決是好事,但總是親力親為、隻身涉險這點卻讓墨痕憂慮不已。
  在他閉關的那段期間,鳳隱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這裡,酒櫃後面有密道。」鳳隱終於朗聲回應。
  桑心他們離酒櫃更近些,隨著聲音來源轉身望去,這裡的酒吧其實名不副實,當初孟敬杰為了替父親戒酒,早已將山莊裡的酒全都搬光淨空,空空蕩蕩的酒櫃上只剩下無用的裝飾品。
  深褐色的夾板因為受潮而浮脹,金屬裝飾條佈滿鏽斑,嘗試了移動每一個裝飾品和金屬條、甚至拆下未固定的木頭夾板,他們仍找不到所謂的密道。
  正想嘗試挪動看似鑲嵌在牆上的酒櫃,櫃子後方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讓三個人都吃了一驚。
  「讓開!」墨痕手撐檯面一躍而出,長劍旋揚:「阿隱!我直接破了!」
  「又來了!」桑心連忙與段章兩人倉皇的往一旁酒桌後躲,避開墨痕劍下爆裂飛散的酒櫃碎片。
  劍落之時的壯觀景況比先前劈斬植物時還要激烈得多,畢竟目標物是相當堅固的建材傢俱,顧不得等塵埃落定,桑心便急著探出頭去查看情形,就見墨痕已經拉著鳳隱匆忙退了出來,隨之撲面席捲而來的,是數量與規模都超乎想像的綠色藤蔓!
  與先前所遭遇的那些植物都不同,從酒櫃後方湧出來的綠意彷彿是長期被硬擠在狹隘區域內生長而全數扭曲糾結成一團,那難以言喻的形貌,幾乎就像是……巨大的綠色腦髓。
  「天啊!鳳隱你捅了什麼馬蜂窩?」段章一陣膽顫心驚,抓起似乎是看傻了眼的桑心連連退出幾公尺遠。
  此刻的鳳隱可真是狼狽極了,一身是汗猶如剛從水裡被撈上來不說、上衣也早已染滿斑斑血跡,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
  墨痕將他一把扯到自己身後護著,劈頭大罵:「你能不能別再這麼亂來!」
  想起方才進入其中時,發現鳳隱身陷重圍、差點困死在密道一隅的險況,他簡直要向列祖列宗跪地謝罪了。
  鳳隱一臉無辜的苦笑:「所以我不是都說了對不起嗎……」
  原來道歉是為這樁?剛剛我的苦惱沮喪算什麼?
  墨痕惱羞成怒:「不接受!」
  「墨痕!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桑心雙手立在嘴邊,從遠處高聲提醒著,她和段章這時已經逃到了酒吧外頭。
  綠色腦髓一下子獲得了更寬廣的空間,當即蠕動翻滾著伸展開來,如同綠浪般向他們滾滾蔓延接近。
  墨痕見狀,挾起鳳隱三步併兩步的火速撤到酒吧門外,甫落地,便扯下鳳隱手上沾滿血的繃帶,轉身交錯著纏繞在門柱上,充作暫時的結界。
  一邊繫著,他一邊追問:「你說找到的是這個?這是主根?」
  「不是,在更裡面,孟茵茵的身體裡。」鳳隱快速說到。
  那女孩果然是孟茵茵!證實了猜測,三人朝龐大的綠色腦髓望去,茫茫綠海之中不見女孩身影,想必是被鳳隱發現藏身處後,為了保護根源因此傾巢而出了。
  緩和氣息,墨痕冷靜下來:「你打算怎麼做?」雖然氣他擅作主張、任性行事,但鳳隱總是自有想法。
  鳳隱解釋:「它們是以陰煞行作用來將血液化成養份,只要讓我直接接觸到根源,就能破壞掉它們的機能。」
  酒吧內的綠色腦髓漸漸擴散到門口,就算有繃帶暫時當結界,段章還是不由得退了半步:「我說,眼前這些總得先解決,有什麼好辦法嗎?」
  對此墨痕也很是頭疼:「嘖!數量太龐大,用斬的不實際……」截至目前為止,密道裡湧出的植物仍然源源不絕,怕是累死自己都還砍不完。
  鳳隱沉吟須臾,突然問:「段章,你身上還有備用的靈符嗎?」
  被鳳隱一問,另外兩人紛紛轉眼盯著段章,讓段章心頭一陣發虛:「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要做什麼?」
  「阿痕,你可以嗎?」鳳隱不答,而是徵求墨痕的意見。
  「就這麼辦吧!」立刻明白了他的計畫,墨痕活動了一下筋骨:「你進冥道準備接應,剩下的交給我。」
  「一切小心,別太勉強。」
  「你才是。」
  兩人互相交代後,鳳隱隨即踏入自己身後的陰影中消失,這時間室內已經相當昏暗,日落陽光照不到的角落處處是闇影,鳳隱的行動似乎也靈活得多了。
  桑心被他們這樣神神秘秘的搞得一頭霧水:「這是什麼意思?」
  「小子,你用符焰引陰煞出來,我要一口氣抽光它們體內的陰煞。」墨痕很快就揭曉了答案,向段章吩咐到。
  段章愣了下:「你們想要……等等、這可真是太亂來了!」姑且不說符焰會先爆燃,把陰煞一下全抽光需要耗費多少力量?抽出來的陰煞又要往哪裡……噢他差點忘了,有鳳隱在,往冥道裡丟就是了。
  「段章的靈脈不是被封住了嗎?」桑心問。
  墨痕斜睨了半頭金髮的青年一眼:「哼!起個符焰還需要動用靈脈的話,這小子就白混了。」鳳隱既然會問,就是擔保可行。
  段章實在很受不了他的冷眼,抗議道:「拜託別人幫忙的時候口氣好一點呀你!」
  「閉嘴、幹活,不然我先把你扔進去當飼料。」
  「……」碼的,你有劍、你強、你拳頭大,我忍。
  嚥不下這口氣也得嚥,段章哀怨的掏出黃符紙,咬破手指,畫起引陰焰的符咒。
  「桑心,等一下你們閃遠點,絕對不要在我正後方。」墨痕轉頭,低聲向女警詳細交代起來:「陰煞全數引出後,這些植物應該就沒能耐了,但是躲在女孩體內的主根可能還搞不定,到時需要靠你們臨機應變。」
  「了解。」桑心用力一點頭,沒有多問半句,標準軍人風格。
  「五張夠吧?」段章準備好了靈符。
  「五點成半圓,扔完快滾。」墨痕對他向來沒句好話,左手一抹深黑色耳針,然後橫劍在身前,左手指在劍脊上滑過,帶有刻紋的金屬劍身上隨即染了一層如雲如霧的黑色幽影。
  「先告訴你,會爆炸的……我扔!」夾起五張符紙,段章湊近結界揚手擲出,植物充斥整個空間,他的符紙不需要扔出多遠就貼上了騷動的藤蔓,立時化成幽幽藍焰。
  「退!」
  墨痕大喝一聲,抬腳踩斷了作為結界的繃帶,右手握劍、左掌平抵劍身向結界內奮力推去!
  桑心馬上拉了扔完符紙的段章,狂奔到走廊另一端的轉角牆柱後躲起。
  結界一斷,藤蔓莖葉登時蜂擁而出,卻被墨痕進腳橫劍抵擋了下來,緊接著,五朵吸附在藤蔓上的藍焰微微一縮,下一瞬間,爆燃!
  刺眼的藍色焰光乍亮,遠處觀望的桑心與段章忍不住舉手掩目,幾乎把整個空間籠罩成一片藍色世界的符焰當中,只見墨痕被暴漲的藍焰逼退回門外,身後的黑影彷彿在焰光的映照下越來越長、越來越暗……最後,從黑暗中走出了一道淺淡到幾乎透明的少年身影,舉著一柄長燈,另一手輕輕按在墨痕的背上。
  「天罡赫赫,趨陰除煞,混沌冥冥,敕伏入道。」
  墨痕低沉威嚴的吟誦出十六個字,而在他的聲音之外,隱約又有另一道清澈的聲線,伴隨著他的聲音悠然同吟出十六個音節,桑心想那應該是鳳隱,卻絲毫辨識不出那是哪一種語言。
  「是古語。」她身旁的段章目光恍然的自語。
  「古語?」
  聽見她問,段章才回過神,低聲回答道:「跟我們現在說的中文發音不同,據說是遠古時候的發音,據說用來唸咒施法的效果最好,但失傳已久了。」
  原來說鳳隱他們為伏羲後裔是真的!桑心想到,所以才會這種數千年以前的語音吧?但如果是那個最遠古的族裔,為什麼現在會是在這裡,而不是在他們原本所在的中國大陸上?是自願來此、還是被迫流落來此?
  鳳隱的背後,究竟還有多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