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16日 星期三

《冥冥》五、凶宅(10)

文/阿洗
  就在火燄蝕上鳳隱背脊、即將臨身之際,爆燃的藍焰猶如烈火遇上了大水,眨眼功夫便又退縮了回去,隨後收成了一團藍光,閃了幾閃,消失無蹤。
  段章趕忙扶著鳳隱一同坐起,查看他的後背:「你沒事吧?」
  「沒事。」鳳隱鬆了口氣,說:「沒想到它們是以陰煞為能量在運作的,難怪房子裡面一點陰煞都沒有,全是被它們給吸收了。」
  聽鳳隱一說,段章立刻明白過來,這些植物是以陰煞在驅動自身與屍骸的,因此當他取得殘骸施以引導性質的法術時,破壞了其中系統,就好像把點燃的火種扔往氫氣球上,瞬間引爆。
  幸好有鳳隱這個純天然趨煞辟邪體在,否則重感冒而防禦力減弱的他,這下很可能會因為法術反噬受到重創。
  「你……」段章一時間啞然無言,鳳隱又救了他一次。
  沒時間多想,緊接而來的爆裂聲響,讓段章精神再次緊繃起來,很明顯,有人正在朝這邊接近,是敵人?還是鳳隱的同行者?自己的身分會不會曝光?
  鳳隱多次救助,是因為把自己當成了陌生人,如果身分曝光後,他們還能夠彼此信任嗎?
  鳳隱聽得很清楚,他知道那肯定是墨痕來了,也感覺到段章的緊張,從剛才起身的時候,他的一隻手就順勢一直按在對方的手腕上,脈搏清清楚楚。
  「放心,那是我朋友,你也見過的。」於是他說。
  鳳隱話說得輕鬆隨意,段章卻渾身戰慄,如果不是鳳隱還按著他的手,他幾乎就要一躍而起,開山刀在施法的時候已經扔到一邊,現在他只有褲袋裡的蝴蝶刀。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蝴蝶刀轉眼就貼到了鳳隱的脖子上。
  「段章」哪時有見過鳳隱的朋友?除非鳳隱早就得知他的真正身分了。
  這個人怎麼老是拿刀架人?鳳隱無奈的笑了笑:「一開始就發現了。」
  「你一直在耍我?」拿刀的那人惱羞成怒,他為什麼老是會被這傢伙的純善外表給矇騙!
  「你難道還看不出我對你沒有惡意嗎?你情況很差,不要再動氣了。」相較於對方的惱火,鳳隱語氣倒是十分平靜。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想麻痺我,然後把我交給張家?」段章確實情況不好,他呼吸越發急促,視線的外緣已經有些模糊,握刀的手甚至微微發軟,卻不敢有任何鬆懈。
  鳳隱嘆了口氣,這個人的恐懼居然是那麼的深:「我不會把你交給張家的。」張家到底想做什麼?是否會影響陽世的平衡?他有責任要弄個明白。
  段章一愣,不敢置信:「什麼意思?不就是你把我的行蹤暴露給他們的嗎?」
  「那是我朋友的決定,當時我也的確想知道你這個人是怎麼一回事。」鳳隱娓娓向對方坦白:「可是我發現張家的反應太過穩定了,再加上你不尋常的戒心,讓我感覺事不尋常。」
  段章眼神一沉,低聲道:「……那又怎樣?」
  「我想幫你。」鳳隱誠懇的說。
  「幫我?」段章冷笑,手起刀落,往鳳隱正握著他的手臂上狠狠劃出一道血口:「幫我的人都死了,放手!」
  沒想到鳳隱那隻手連抖都沒抖,神態依然沉靜溫和:「你既然要威脅我,又何必擔心我的性命呢?」
  時常需要以自己的血做為施術媒介,鳳隱從小就習慣了往自己身上劃大小傷口,根本無懼對方這種威逼,逕直點出了段章言行中的矛盾。
  段章陰沉狠戾的瞪著鳳隱,咬牙切齒,卻對這種軟硬不吃的傢伙毫無辦法。
  鳳隱數次幌騙他是事實,但數次救他也是事實,而且或許真的就是唯一能幫上他的人,他只是無法理解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為什麼要幫我?」
  鳳隱淡淡一笑:「幫助別人需要理由嗎?況且我還是守道人。」
  注視著他的眼簾莫可奈何的低垂下來,段章喃喃的低語:「你一定會後悔……」
  蝴蝶刀掉落發出了一聲脆響,緊接著是沉重的墜地聲,鳳隱慌忙沿著對方滾燙的手摸索上去:「段……張天機?」
  「阿隱!」
  植物炸裂而破碎的枝葉飛彈到他臉頰邊,墨痕抱怨的聲音恰恰在此時出現:「你下次再不給我電話試試!」
  連張天機的威脅都不當一回事的鳳隱,怎麼可能會把墨痕的怒斥放在心上?只是抬頭焦急的喊了句:「快來幫忙。」
  「張天機?他怎麼在這兒?」墨痕定睛看清了地上躺著的那名青年,忍不住一陣訝異。
  女警桑心反應倒是挺正確,立刻蹲下來檢視病人狀況:「他好像在發燒。」燒到昏迷過去?這麼嚴重的病情,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他原本就已經感冒,來到這裡之後受到海風和陰煞的侵襲,體內的氣機失衡加重了症狀。」鳳隱拉開了自己的包,匆忙說到:「幫我找出紅棉繩。」
  他們進入時破壞了血線結界,墨痕正忙著解決周圍狂亂蔓延過來的詭異植物,桑心主動協助鳳隱找出了他背包裡的一小捲紅綿繩。
  「有了!接下來呢?」
  「大約在他脖子上繞兩圈的長度,裁給我。」鳳隱指示到。
  桑心照做的同時,墨痕也以壓倒性的破壞力逼退了那些植物,見它們如潮水般退去,便不再追擊,返回鳳隱身邊守護著。
  「你怎麼會跟這小子湊在一起?」
  「在陣局裡偶遇,就一起行動了。」鳳隱輕描淡寫的說,並接過桑心遞到他手裡的紅綿繩,染上自己的血之後,打了三個相並排的繩結。
  「這些植物是以陰煞做為動能,我認為最初變異的原因可能出在孟家四口人身上,就等你來開路到空中花園裡去一探究竟。」
  「你又多管閒事。」墨痕一嘆,他實在太了解鳳隱了。
  雖然和陰煞有關,然而這些植物屬於生物異變,根本不屬於鳳隱的執掌範圍內,可都到這一步了,也不可能叫鳳隱撤手。
  還不只這樣呢!鳳隱心中莞爾的想著,如果墨痕知道了他決定插手張天機和張家的事,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和反應呢?
  「桑心,這個繫在他的脖子上,那三個結要留著,多餘的線段裁下來。」鳳隱把紅綿繩再次交待給了桑心。
  無論張天機和墨痕怎麼想,他都已經打定主意先把生米煮成熟飯。
  對於自己即將捲入的風暴毫無所悉,女警桑心將紅綿繩仔細繞著昏迷青年的脖子鬆鬆的繫好,將剩餘的線段用落在旁邊的蝴蝶刀裁下。
  「好了!」雖然不知道這是幹嘛的,但她很高興自己終於能踏實的做點事兒。
  「剩下的那段繫在你自己的手腕上,打死結、別掉了,就像許願繩。」鳳隱笑吟吟的說。
  許願繩,桑心小時候也玩過,編織後繫在手腕上許願的一種繩結,據說斷掉的時候就能夠實現心願。
  可是她要許什麼願呢?
  一回頭就看到小女警已經乖乖把繩子打上死結,墨痕瞠目結舌,小女警不解其中真正意涵,墨痕怎麼可能不懂:「阿隱!你這是做什麼!」
  鳳隱雙掌一合,含笑著迅速結了三個手印:「瓜葛相繫、如影隨形、生機縈心。」
  只見兩條綿繩上紅光一現,桑心驀然覺得一股奇異的感覺順著手腕上的綿繩流進了胸口,驚詫的看著綿繩、然後又望著鳳隱,再怎麼遲鈍單純,她也該知道情形不對了:「呃、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們被強制配對了。」墨痕沒好氣的說。自作主張一向都是鳳隱的專長……慢著!他打算管張家的事了?
  「咦?和這個人嗎?我們才第一次見面啊!」桑心手指著張天機,即使遭遇神秘攻擊和面對詭異植物都波瀾不驚的她,首度花容失色。
  她還不想那麼早結婚呀!就算、就算她剛才真的許了願……
  鳳隱安撫她道:「不用緊張,只是暫時性的,短期內我需要你幫忙看顧他。」
  桑心這才鬆了口氣,原來不是牽紅線,然後不免好奇的問:「為什麼要我看顧他?這個人是誰?」
  「他是張天機,化名叫段章,是天師世家出身的,涉及你們主任經手過的幾個案子,可以轉作汙點證人。」鳳隱毫不猶豫的把張天機的事蹟給抖了個精光。
  「重點是,他的家族不知什麼緣故正在搜捕他,我懷疑他們家族有不可告人的陰謀,所以想把他暫時藏起來,但是留在我身邊的話目標實在太過明顯,而你是最適合這個任務的人選。」
  小女警兩眼放光,凜然正氣油然而發:「明白了!實施保護性監禁,包在我身上!」沒錯,除暴安良、粉碎陰謀,這才是她選擇成為人民警察的理想啊!
  墨痕掩面無言,他覺得頭開始疼了起來。
  阿隱到底在他不在身邊的時候超前了多少劇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