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洗
這個週末的老街屋相當熱鬧,不但有墨痕和雙胞胎在,墨杏、墨李這對姊弟也來了,墨痕回收了潭倚雲的電腦,要他們這些年輕輩的拿回去研究分析。
除此之外,還有許沉香與巫秀月,巫秀月當然是特地上門來道謝的,許沉香則是來探望綴心和鳳隱。
從來沒見過鳳隱店裡有這麼多人,附近閒來無事的鄰居們也跑來湊熱鬧,不停有人泡茶送點心,搞得店裡活像是舉辦著什麼聚會一樣,談笑聲不絕於耳。
許沉香悄悄的爬上了樓。
聽墨痕說鳳隱這幾天一直臥傷在床,樓下這麼喧鬧,也不曉得會不會干擾他休息?
鳳隱的房門沒關,他正坐在床上,臉上帶著笑,側耳傾聽樓下的聲響。
許沉香無聲來到他房外時,那股清香也飄了進來。
「沉香?」
「嗯,是我。」
「請進。」
許沉香走了進去:「樓下不會太吵?」
「沒關係,這樣挺好的。」鳳隱笑著說:「阿痕這幾天都不准我下樓,快把我悶出病來了,這麼熱鬧正好替我解悶。」
「他也是擔心你,傷處還疼嗎?」知道他聽力好得能聽清楚樓下的對話,許沉香也不奇怪,主動拉來椅子,在他床邊坐下。
鳳隱摸了摸胸口:「昨天說話的時候還有點隱約作痛,不過今天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
許沉香才說完,樓下就傳來了巫秀月的一陣大笑聲,元氣十足。
被魘術迷昏整整一天一夜對巫秀月根本半點影響也看不出來,才睜開眼就大聲嚷著「我的咖啡!」,讓原本擔心得要命的許沉香一時間哭笑不得。
得知是潭倚雲所做的之後,巫秀月也沒有追問太多,不愉快的事不會追根究底,樂天知命,珍惜眼前的人事物、努力過好每一天,這就是巫秀月惹人喜歡的地方。
倒是後來再遇見墨痕時,她顯得有些尷尬和不由自主的逃避,今天是被許沉香硬拉著才一起過來的,可還是不太願意主動面對墨痕的樣子。
可想而知,女漢子終於遇上真漢子,覺得害羞了吧?
許沉香想了想,小心回頭看看沒人上樓來,才向鳳隱問到:「你上次說到前任護法,也就是墨痕未婚妻的事,我可以問嗎?」
鳳隱溫文的一笑:「你想知道什麼?」
「她是個怎樣的人呢?」
從椅子上移動到床邊坐著,這個舉動也讓她想起自己與鳳隱初次見面的那個時候,鳳隱也是像這樣子坐在自己的床邊,如今卻是角色對調了;許沉香之所以靠近,是為了將聲音放輕一些,從上次的經驗來看,她猜測鳳隱並不想讓墨痕聽見這些事。
「她叫墨茉,和我還有阿痕從小一起長大的。」鳳隱帶著眷念的微笑,察覺到許沉香的貼近,他也放輕了聲音。
「雖然外貌是這副模樣,不過我其實比阿痕還有你們的年紀都大,茉則是跟我差不多,但她通常表現得更像個姐姐。」言至此,他摸摸鼻子,靦腆的說:「我因為陰眼的關係從小行動不便,總是她在照顧我,阿痕還曾經為了這事跟她衝突過,認為她太溺愛我了。」
許沉香忍不住笑出聲:「現在反倒是他自己。」墨痕對鳳隱的那種保護欲幾乎像是老鷹護雛。
鳳隱苦笑:「你也有感覺到?」
許沉香忍著笑用力點點頭,才想起鳳隱看不見,補了句:「他呀!緊張你緊張的不得了,簡直要操碎了心。」
「可能他的印象還停留在被茉所照顧著的我吧?所謂青梅竹馬就是這點麻煩。」鳳隱無奈的說。
「這樣聽起來,墨茉和你比較親近?」
「小時候是這樣的,長大後他們之間就漸漸產生了情愫。」鳳隱邊回想著,邊說:「真要說起源,應該是阿痕十二、十三歲那年,為了決定誰來擔任我的護法,他們倆進行了一場對決。」
說是對決,但其實並沒有那麼嚴肅,族裡也是鬧著玩、或者想試探看看他們的能耐如何,所以煞有介事的準備了三場戰局,分別測驗文、武、術三種特長。
「結果呢?」許沉香饒有興致的追問。
「戰況一面倒。」鳳隱笑著說:「文、武、術,阿痕三局都輸了。」
「墨茉居然那麼強?」許沉香感到相當意外,她見識過墨痕的能力,也認同對方本事不小,但沒想到當年連一局都沒能贏下,可見得墨茉這位前任護法有多麼出色。
「茉的確很強,而且阿痕年紀當時畢竟比較小,即使他輸了,也算是同輩中第二強的了。」鳳隱說:「好像就是從那之後開始,他們的關係也變得曖昧了起來。」
「還真有點不打不相識的感覺。」許沉香笑。
竟然是姐弟戀,這麼說,難道墨痕喜歡比自己強勢的女孩?
「後來茉雖然跟著我一起到台北,但他們倆還是時常聯繫,茉為人積極踏實,對待感情的事也一樣,所以他們發展得很快。」鳳隱繼續說到。
墨茉來到台北以後,距離反而讓她和墨痕的感情升溫得更快,直到過世的一年前,兩人終於在族內長輩們的祝福中訂下了婚約,只可惜……
笑容中帶著淡淡的苦澀,鳳隱說:「有時候會想,毀了這一切的就是我……」
心中一疼,許沉香靠過去緊握住他的手:「千萬不可以這麼想。」
看得出來墨痕從來未曾責怪鳳隱,既然當事人都有這種意志,如果鳳隱拿這件事來自責的話,對墨痕實在太不公平了;但她知道,鳳隱肯定也是心裡相當痛苦,所以才會生出這種念頭。
「放心,我知道。」鳳隱回握那雙手,希望讓她安心。
「你明白就好,以後不要再一個人悶在心裡了,隨時可以找我傾訴。」許沉香認真的說。
她是個心細如髮的女孩,從上次在閣樓裡的對話中就已經察覺,鳳隱和墨痕雖然互相了解、有無比的默契,卻唯有墨茉這件事無法彼此坦白,因為心知對方也承受著同樣的痛。而鳳隱的交際圈受限於身分與眼盲,如果自己不主動傾聽的話,恐怕他也沒有其他可以訴說的對象吧?
鳳隱感激的一笑:「謝謝你。」
「對了,我還沒有你的手機呢!」許沉香展顏為笑,趁機向他討要手機號碼。
在床頭邊摸索一陣,鳳隱找出手機遞了過去:「那天被扔進湖裡報銷了,剛買新的,還沒設定好模式我沒辦法使用,你自便。」
許沉香接過來:「咦?有一封新郵件,來自……方水水?」
鳳隱「啊」了一聲,解釋道:「是我的筆友,一個雲遊的方士。」
「方士?好像很有意思。」許沉香邊回應的同時,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存入,並撥了一通電話給自己的手機,然後也拿出來儲存號碼。
正當許沉香手上不停忙著的時候,鳳隱突然側了側頭。
「誰來了?」
許沉香抬頭望去,就看到她的好友巫秀月左右手各端著一個馬克杯上樓走來,開懷的對她笑到:「還真被帥哥說中了,香香你果然躲在這裡!」
像這樣傻呼呼大無畏的純真笑顏,應該足以治癒任何傷痛吧?
許沉香想著,也回以一個笑容。